第一章
“霞儿,我要带走!”这句话纯粹只是告知,绝不接受任何异议。
听到身后不带半丝气怒,但认真追究起来绝对算是以下犯上的平静嗓音,身
为皇帝的赵昕阳却根本无心计较那人的放肆。
他宁愿不顾九五之尊的身份,承受那人的恶言怒?或是拳脚相向,也远远好
过听到这简单且不含情绪的六个字。
他没有回头,身子没有移动分毫,就像根本没有听到那句话似的,一点回应
都没有,只是维持着紧紧握住心爱女人小手的姿势。
如果不回应就能让她不被带走,那他宁愿化为一尊石像长跪在她床侧,即使
一辈子也无妨……
禾采霞,一个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他整颗心的女人。
此时,她静静躺在柔软的被褥间,细致美丽的五官不见往日的生气及健康的
神采,额心、眉角及唇瓣都被苍白泛青的郁气所笼罩。
日益增进的感情及他倾心的眷恋,敌不过他最初犯下的错误。
连争执及口角都来不及发生,她竟然倔强得不肯给他解释及挽回的机会,不
止放弃了他的感情,甚至连她自己宝贵的性命都不要了!不顾他的哀求及追逐,
当着他的面,投身跃下北宫后方的护城河……
在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有多么爱她。
失去她,就同时失去了生存的意义,与其眼睁睁看着她离去……他不假思索
的纵身投水相随。
经过一场足以翻覆皇宫的骚乱,他重新抓住活下去的意义,将她从深深的水
底救起。
经过众御医的急救,她的性命已无大碍,这是上天所能给予他的最大恩泽及
垂怜……
赵昕阳静静凝视着床上人儿,她胸口的呼吸起伏,仍轻浅得几不可查,荏弱
的模样让他害怕又心慌,深恐她再也不愿意张开双眼,不愿意给他机会弥补她所
受到的伤害。
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不但无法移开视线,就连眨眼都不敢,生怕她会在这
一瞬间消失不见……
站在他身后的冷峻男人禾凌霄,是她的父亲——宝政王爷。
禾凌霄不仅是领有世袭封号的贵族,更是朝堂上最重要的臣子,也是他在皇
子时期的首席师者。即使在他亲政之后,禾凌霄仍是除了代替父皇善尽教养之责
的皇叔父以外,第二位让他真正发自内心尊敬的长辈。
如今……伤害了禾凌霄的爱女,教他有何面目去面对禾凌霄?
虽然禾凌霄的脸色毫无波澜,但以他们师生相处多年的了解,他很清楚在禾
凌霄内心最深处的怒涛狂焰,正激烈的翻搅燃烧。
要是今天换成别人,不是他这个皇帝,禾凌霄肯定早已动手痛殴胆敢伤害禾
采霞的人了,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强忍着滔天怒火。
禾凌霄等不到赵昕阳的回应,再次开口,“虽然她的命是因为你才得以保住,
但我无法感激你,因为让她伤心欲绝,差点送命的人就是你。好不容易她的性命
救了回来,我绝不可能再让她无名无分的像个禁脔般留在宫里。”
现在的禾凌霄并不是以臣子或师者的身份面对赵昕阳,而是以一个父亲的身
份来捍卫心爱的女儿,所以他抛开君臣之礼,不以“皇上”尊称赵昕阳。
虽然赵昕阳不顾自身安危,随着禾采霞跃身恶水,证明了他对禾采霞的真心,
但他还是不值得轻易被原谅!
禾凌霄的话语如利刃般划开一室静默,他的神色依然冷静从容,但语意间已
难掩气愤,“你用极其荒谬的理由将霞儿强掳入宫,自私的把你对冰雅另觅归宿
的怒气宜泄在霞儿身上,拿她来报复冰雅,拿她来弥补你自认被伤害的男性自尊
……”
原本还有更多的责难欲出口,禾凌霄却硬生生的吞回肚里,只因事已至此,
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
赵昕阳是他倾尽心血培育出来的君王,躺在床上的禾采霞则是他唯一的爱女,
他们本来有机会拥有彼此及美好的未来。
可是将这两人的命运联系起来的,却偏偏是另一个女人——禾冰雅,也就是
禾采霞的小姑姑,他的亲妹子。禾凌霄想到这团混乱,头就疼了起来,侄女、姑
姑与同一个男人……这复杂混乱的关系要如何才能理清?
“算了,木已成舟,再追究也无法让一切重新来过,也许你与霞儿命中注定
要牵绊纠缠,才会造成现下的景况。你们的确有缘分,但我不认为霞儿需要在这
段感情里如此受苦,她没有必要为冰雅偿还这桩情债,她值得全心全意的珍爱…
…如果你真的认为有谁亏欠了你,那人也该是冰雅,不是霞儿。“禾凌霄的
语气中有压抑不住的怨怼,只因赵昕阳让他差点痛失爱女。
他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烙铁及利刃般,在赵昕阳的心间灼烧插刺,一次
强过一次的心痛让他呼吸困难,从体内的最深处发出无法抑制的颤抖。
此刻的赵昕阳看起来并没有比禾采霞好到哪里去,甚至比荏弱的禾采霞更形
憔悴,他高大英挺的身子失了平日的昂扬俊逸,委靡不振的神情中满是无法消散
的惊惶及自责。
“我爱她,我爱霞儿……”赵昕阳禾愿放手。
彻底的伤了她,又差点害死她之后,现在才说爱是不是太迟了?赵昕阳的告
白换来禾凌霄的嗤之以鼻。
“爱?”禾凌霄冷哼了声,“把她当作冰雅的替身,就是你爱她的方式?这
种爱,霞儿不需要,她可是我禾凌霄的女儿,就算你贵为天子,也不能如此糟蹋
她!”
这是指控,也是在陈述赵昕阳的罪状。
“不,我没有把她当作冰雅的替身!也许一开始是如此,但后来我是真的爱
上了霞儿……”他太晚理清自己心里真正爱的是谁,与禾冰雅的青梅竹马之情,
让他误以为那就是爱情。
而他的后知后觉,却害惨了他最心爱的女人!
“别把她带走,我立刻拟旨册封霞儿为后。”
“你以为她会在乎那个?太迟了……”禾凌霄走近赵昕阳,站在他身后伸手
按住他的肩膀,“伤害已经造成,你终究得为自己的过错付出代价。幸好霞儿还
活着,所以你该庆幸自己将要付出的代价并不是一辈尹的悔——”
禾凌霄没能把话说完,赵昕阳的激烈低吼掩去了他的声音。“不!我真的知
道错了,从今以后我会好好待她,请别把她带走,我不能没有她……”
他愿意承认错误,虽然还握着禾采霞的手,但他却觉得已经抓不住她了,她
就快要从他的手心里溜走了。
在经历过几乎死别的椎心之痛后,他不愿意再与她有片刻分离。
为了禾采霞,赵昕阳与生俱来的王者霸气与狂妄不羁已半点不剩。
见状,禾凌霄在心底无声的叹了口气。
老实说,要他看着赵昕阳这副消沉不振、为情所苦的样子,他也是心有不舍
呀!更何况,女儿如今已经是赵昕阳的人了,命运的锁链早已将他们绑在一起…
…
“我不会阻挠她命定的将来。”禾凌霄算是松了口,他虽然是禾采霞的父亲,
但他没有权利摧毁女儿未来可能会有的幸福,不为其他,只因他怜惜女儿。
他了解自己一手培育出的赵昕阳,只要赵昕阳敢说出他爱霞儿,就是真的爱
她,绝不是欺瞒之词。在赵昕阳幡然悔悟后,从此必定不敢再对霞儿有半点轻忽,
所以他绝对可以放心的将女儿交给赵昕阳——老实说,他相信没有人能比赵昕阳
更适合他那个倔强的女儿了。
只是,就这样轻易放过赵昕阳,他又觉得心有不甘,他的女儿可不能白白受
罪呀!所以禾凌霄决定维持原本的打算,让赵昕阳与禾采霞分离一段时日,以此
作为对赵昕阳的惩罚。
正当赵昕阳以为自己得到禾凌霄的谅解,但还来不及感到放心时,禾凌霄的
话声再度响起——
“可我坚持干涉她的现在,而且你无法阻止,更无权干涉,这是我身为霞儿
亲爹的权利。”刁难女婿,本就是岳丈的天职,就如同他方才说的话,赵昕阳能
被原谅,但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
禾凌霄对着他誓死效忠的君王道:“我已经请国师用咒术封住霞儿脑海中所
有与你相关的记忆,当她清醒之后,不会再记得自己曾经爱过你,也会把一切让
她伤心痛苦的事都遗忘。
禾凌霄连气也不换的继续说下去,不让赵昕阳有机会开口,“我知道你跟着
国师习过咒术,不过你最好别试图解咒,我请国师下的咒术有反噬的力量,除非
霞儿自己想起你们的过去,否则不管用任何解咒程式,都会伤害到霞儿的脑子。”
这是很有效的警告。
赵昕阳可以不顾一切的伤害自己,但是他绝对不敢拿禾采霞的安危开玩笑—
—心爱之人的遗忘,不啻是给他最痛苦的惩罚。
“忘了……她忘了我?”赵昕阳心痛的低声呢喃。忘了他,就代表在她的记
忆中,他已不复存在……撕心般的剧痛让他的声音破碎喑哑。
禾凌霄现在只想将女儿纳回自己的羽翼下细心呵护,所以对赵昕阳的痛苦视
而不见。“我要将霞儿带回王府调养身子,在这半年之内,你连一眼都不许见她,
好好的冷静思考,自己能否珍爱她一辈子,如果不能,就永远别再来招惹她,算
是她上辈子欠了你的,所以该要受这一劫……
“另外,我相信御医应该告诉过你,霞儿在落水之后,身子被寒气所侵,造
成永久的损伤,将来可能无法怀胎受孕。你贵为一国之君,身负延续皇家血脉的
使命,如果真能接受这样的她,那么半年之后,你就负起责任将一切;重新来过,
让她再一次爱上你。”
虽然禾凌霄对赵昕阳有信心,但是为了避免女儿将来再受到伤害,有些事情
还是得说在前头:如果赵昕阳敢有半点迟疑,他就把霞儿留在王府里养一辈子,
绝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我只要霞儿,其他的我都不在乎。”赵昕阳不曾松开紧握着禾采霞的手,
眼里充满了温柔、自责及浓浓的爱意。,他深深凝望禾采霞苍白的容颜,只因将
有半年的时间无法见到她,现在能多看一眼是一眼……
月儿已经俏悄移上天际,清亮银白的光辉轻泄而下,流洒进寝殿内,照映着
禾采霞的脸颊,在其上添加一抹温润的莹光。
赵昕阳以沙哑的声音一再重复爱意,“我只要霞儿,我爱她,其他的我全都
不在乎……真的,都不在乎……”
他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能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及不敢置信。没想到禾凌霄竟然还
肯将女儿交给他,虽然强迫他们分开半年,但他无法介意,也无法埋怨,心中除
了感激还是感激。他感激禾凌霄的宽宏大量,感激禾凌霄肯原谅他曾经犯下的错。
“我一定会好好珍惜霞儿,不会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或是有丝毫伤心。”
赵昕阳许下承诺。
他会让她重新爱上他的……
宝政王府霞光宝苑,
窗明几净的书房中。
禾采霞一贯的慵懒姿态,伸出纤纤如水嫩青葱的玉指。
她从站在身侧的婢女玉清手里接过一张几无重量,但是看起来却像用沉沉黄
金打造出来的贵气浮花帖子——闪耀着特殊琉彩光泽的暗金底色上,遍布形态优
美,线条繁复的曼陀罗花纹;曼陀罗是皇室的饰花,唯一能将其用在花帖上的,
除了当朝的景阳帝赵昕阳之外,就只有前摄政亲王了。
不过自从景阳帝亲政后,摄政亲王已不再干涉政事,也搬离皇宫,迁回先皇
御赐的亲王府,因此,从宫里发出这张花帖的人,除了景阳帝赵昕阳之外,还能
有谁?
身为贵族之后的禾采霞平时虽然不怎么关心朝堂及宫中的事,但总不至于连
代表皇室的饰纹都不认得,所以她连想都不必想,当这张花帖一入眼的时候,就
已经知晓它的来处——皇宫。
她维持轻松的姿势,坐在镂刻着美丽浮雕的黑檀木椅上,神色自若的扯开丝
线结将帖子展开,只见其上饰满了曼陀罗花纹,美丽得不得了。
它们巧妙的排列成文字,含苞的、半开的,盛放的花朵,繁密的枝叶以及藤
蔓,将帖面妆点得贵气十足。
帖面上用古文体写着:御令禾氏族女入宫选后。
原来这就是传闻中的选后花帖呀!
立后可是全国上下期待已久的大事,按照皇室的祖宗规矩,景阳帝亲政三年
内就该完成册立皇后的大事——那应该是多年前就要办好的事了,甚至在半年前
还听闻宫中正准备进行选后事宜,可是之后又过了半年,直到今天,皇后之位却
仍然虚空无主。
册立皇后的大事为什么会延宕至今,禾采霞一点都不清楚,因为这半年来,
光是应付众多亲人的关怀及永无止尽的补品药物,就已经耗费她全部的心神,哪
里还有多余的时间去关心其他的事?
照常理而论,她不该讶异自己会收到这张选后花帖,毕竟她是宝政王爷的亲
生女儿,完全符合入宫选后的资格。
可是,今非昔比,现在的她已经不是半年多前那个健康的她了……
一场病,让她的体质回然大变,除了身子骨变得娇贵荏弱之外,就连一部分
记忆也出现无法连续的断层,还留不难以斩断的病根。
虽然许多医术高超的大夫及宫中来访的御医都说她的身子已经没有问题了,
但她的体力及精神不如从前却也是事实。
为了将她的身子调养好,爹娘及整个王府上下不知花费多少心思,小心翼翼
的呵护着她,各类珍贵的药材补品也不断往她房里送,这半年来她没吞掉一座金
山,肯定也有半座。
多亏她命好,生在王府里,要不然这条小命早就没了!寻常百姓人家哪里养
得起她这药罐子,使得了银两买那些珍贵的东西?
因为担忧她的健康状况,爹爹不知推拒了多少上门提亲的人家,不顾她年届
十八,坚持将她留在王府里娇养。
在这个时代,女子大多在十六至十八岁婚配,年过二十就乏人问津,但她身
为宝政王爷的独生女,根本毋需烦恼超龄未嫁、难以觅得好归宿的问题。
反正就算没人要,宝政王府也养得起她一辈子,她本来就不着急婚事,爹娘
愿意将她留在身边,她自然也乐得继续当个被呵宠的掌上明珠。
可是现在……禾采霞看着手中的花帖沉吟,贵族公卿或是朝臣富贾上门提亲,
她爹爹都能拒绝:但皇帝的御旨,恐怕就不能随便回绝了吧?
看来,她是不得不进宫去了。
正如此思索着,她突然想到不太对劲的地方。她的病弱不是秘密,大多数的
贵族都知晓,那么……照常理来说,当宫中的内务大臣编写参选闺女的名册时,
就应该先把她这种条件不符合的物件给删除才对呀!
皇帝的后妃可是要替皇室延续血脉的,身体不健康的女子怎么有资格入宫?
对了,禾采霞脑中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宝政王府并不是只有她一名待嫁闺女,
她还有个小堂妹呢。
“玉清,这帖子是不是要送到元晶那儿去的?”帖上只写“禾氏族女”四字,
指的未必是她呀!
禾采霞将帖子合起,用丝绳随意捆卷后递给婢女,要玉清拿去给她以为的正
主儿。
玉清摇了摇头,没伸手接过主子朝她递来的花帖。“这张花帖是宣旨的总管
太监李公公亲自送来的,是给小姐的没错。元晶小姐那儿也有收到,咱们宝政王
府,总共收到了两张选后花帖。”
听了玉清的回话,禾采霞眉梢一挑。“是吗?”
这下子,不管她有没有资格,都得进宫去了;而进宫之后即将面对的,她也
已经可以想像……
依照常规,一个家族通常只能有一名闺女入宫待选,但是他们禾家却占去了
两个参选名额,可以想见,这个特例肯定会引起众怒。
不光是身为皇亲之首的贞辅、梧硕两个王府会提出反对意见,那些拉拉杂杂
一大堆的贵族及朝臣们,也是绝对不可能甘心的。
在这种每个人都盼着自家女儿得到皇帝眷顾,脱颖而出登上后座的竞争时刻,
他们怎么会乐见宝政王府竟能有两名闺女同时入宫?毕竟多一个人就等于多一分
竞争呀!
禾采霞细细琢磨的同时,挥了挥手要玉清退下。“我知道了,现在这儿没什
么事,你先下去吧!”
唉,她的日子本来过得如意称心,这张花帖却硬是扰乱了她的平静…。“
就在禾采霞思绪一片混乱之际,书房的门被人推了开来。
门一敞开,随之探头进来的,是个模样美丽可人的小姑娘,她眼儿弯弯,笑
脸盈盈的,从门外闪身进入室内。
小姑娘丰腴的脸蛋红扑扑的,眉眼分明、唇红齿白,长得极为清丽讨喜,仔
细点看,就能从她的神韵中找出些许禾采霞的影子。
她就是禾采霞叔父的小女几,也是最爱腻着禾采霞的小堂妹——禾元晶,王
府里年纪最小的主子。
同一辈的兄弟姊妹中,除了禾采霞及禾元晶之外,其他人都已经离开王府各
自成家,就连大禾采霞六岁的小姑姑,也在去年底远嫁北方边城。
在小辈里面,就属这堂姊妹俩的感情最好了。
头上绑着七彩飘带的禾元晶,一进来就朝闭着眼的堂姊娇声唤道:“霞儿姊
姊,你看过花帖了吗?咱们要进宫去了。”
刚刚才和玉清错身而过,她不以为这会儿工夫堂姊就能睡着,所以才敢出声
打扰。
早料到敢不敲门就进房的人肯定是元晶这个小丫头,所以禾采霞没有特别的
反应,只是待这甜甜嫩嫩的嗓音一响起,她本来纠结烦乱的心绪,自然而然就舒
缓了。
她呼出滞留在胸中的郁闷气息,张开丽眸,一入眼的就是禾元晶甜美可爱的
笑容。
“进宫去有什么好的,能让你这样高兴?”禾采霞轻声问道。小堂妹笑脸盈
盈、眉开眼笑的,任谁都能看出她心情很好。
禾元晶三两步走到书桌前,没半点姑娘家的秀气,身子一趴就伏在桌面上,
用小手拨弄着禾采霞丢在桌上的花帖。“怎么不好?皇宫可不是随随便便想进去
就能进去的,要不是咱们出身贵族,想进宫去还没那个资格呢!”
她先回答了禾采霞的问话,才将刚刚发现的疑问说出口,“霞儿姊姊,你的
帖子跟我的不一样耶!我的没你的漂亮,不是金底而是黄底,曼陀罗花纹也稀稀
落落的,没有你这张来得精致美丽。”
见到堂姊的帖子比她的漂亮,禾元晶心里其实没有半点嫉妒或是不平,她只
是很单纯的将眼中所见到的差异说出来而已。
禾采霞面对堂妹时的脸色明显柔和多了,她顺着禾元晶的小手看向那张美丽
的花帖,柔声回了一句,“你要是喜欢这张,就拿去吧!”
她对这个小堂妹向来疼爱有加,自然也大方得很,只要元晶喜欢,给她又何
妨?那种东西再漂亮,也不过就是身外之物而已……
她话声方落,禾元晶就摇了摇头。“不行,这是你的,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
而已,反正都是花帖,要哪张不都一样?”
禾采霞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随你高兴。我正在想,宫里的内务大臣是不是
弄错了什么,竟然将花帖送来给我?我的身子不好,应该是众人皆知的事儿,还
能有资格进宫去吗?”
“不可能会误送的啦!皇宫里一大群人在替皇上办事,一个糊涂,总不能全
都糊涂了吧?难不成他们还怕脑袋长在颈子上碍事,想被砍吗?”禾元晶抬起小
脸看着堂姊,不以为意的回道,“反正花帖都已经送到你手上了,你想那么多做
什么?管他去的!有机会当皇后,谁还去烦恼那种问题?皇后耶!”
“皇后?我可不敢想,中宫皇后要统领后宫,处理妃嫔们的事,我有那种精
神去烦心吗?再说,后宫的女人得要替皇上延续血脉,不单单需要良好的出身、
端丽的样貌、高贵的品行……其中很重要的,是得有年轻健康的身体。这些全都
是成为后妃的必要条件,缺一不可……”禾采霞毕竟比堂妹年长,没有禾元晶那
么天真,“只要其中有一样不合格就该被除名,我光是生育这一项就不够资格了,
这样的我却被御令入宫,不是很怪也很不合理吗?”
“厚,霞儿姊姊,你真的很爱瞎操心耶!”禾元晶俏皮的翻了翻白眼,状似
无奈,“我不说了吗?反正选后花帖已经收到了,其他的咱们都不用管,到时进
宫去就好了。你想这么多于嘛呢?不管喜不喜欢、乐不乐意,咱们进宫进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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