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累呀。我走不动了,你个死蛤蟆,到底会不会带路?”三和顶着满脸被
蚊子咬的红豆包,第一百零一次哀叹,如果不是子墨严令禁止,她早召了小青出
来。
“我只是听说他住在这边,又没有亲自来过。这边是狐族地盘,有毛病才无
缘无故跑来到他跟前去送死”元宝不甘示弱。
与邙山独峙南疆万山之中,四面全是穷山恶水。三人一路往南,深入山腹,
一路上除潜伏着许多毒虫怪蟒外,连野兽都看不见一个。岭内丛莽密菁,参天蔽
日,毒岚烟瘴,终年笼罩,亘古无有人踪。有时路过一些深壑沟谷,只见下面尽
是恶云毒烟笼罩之中,不少奇虫大蛇之类,盘屈追逐,鳞彩斑斓,红信焰焰。显
然是百毒丛聚之区。
三和此行本来是想与盘踞此间的绝世妖狐,决一生死存亡,弄几件上好狐裘,
还未深入重地,见着这样的险恶形势,已经触目惊心,暗生怯意,又不好开口,
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所以寻出无数理由拖拖延延,只盼子墨叫停。子墨却兴致
盎然,好久没有活动筋骨,找到一个如此神秘的地方,肯定有不少收获,只一路
留神观察环境。把徒弟的哼唧当杂音干扰自动排除。
三人转过一个山峦,茂林中间,突然现出一条平坦的大道,长约百丈,宽约
一丈左右,路面由三尺见方的大块白玉石铺就。道旁古树排列整齐,枝繁叶茂青
翠欲滴,一阵山风拂过,枝叶间叮铛之声不绝,清脆悦耳。路两旁树下都矗立着
汉白玉雕像,大概每隔五步一个,一直延伸到道路的尽头,尽头处是一面巍峨照
壁,五丈宽的墙壁上,画满了图画,颜色鲜艳异常。照壁后好像是一座飞檐斗拱
的宅院,隔这么远都可以看到它琉璃瓦上反射的金光。
山风止歇,周围一片死寂。
三和犹疑着踏出脚,路面是真实的,坚硬而冰冷。一步步走到第一座雕像前
站定,细细打量。
雕像极为传神,那是个美丽的女人,流云发丝直垂至腰,用个荆环简单束住,
就算身躯赤裸,也难掩高雅气质中,那股不食人间烟火的虚渺,既清且艳,较诸
子墨与三和,似乎更胜一筹。雕像雕刻的是她临死的一刻,她离地三尺被贯穿在
根杵在地上的长枪上,雕像的面部充满了痛苦与羞愤。长枪杆上雕刻有一条蟠龙,
长枪从她双腿间刺入,颈后穿出,这条蟠龙只看得见狰狞的龙首和鳞片密布的龙
尾。这尊雕像极度逼真,连枪杆上的血迹都雕刻得惟妙惟肖。
三和向前一步想看清楚她的面部,雕像忽然起了变化,从汉白玉变成了真人,
双眼恢复神采,缎子般光滑的肌肤,细腻而富有弹性,饱满的臀部和纤细的腰肢
饱含生命,胸前两朵娇嫩的蓓蕾也变成了粉红。连那贯穿美人的长枪也变成了一
根真枪,上面的暗红色的血迹好像还不曾干涸,在乌黑铮亮的枪杆上欲坠仍留。
三和仿佛嗅到一股血腥味。
美丽和杀戮混合在一起组成有种奇异的吸引力,充分激发人性中最黑暗部分,
让人一边想呕吐,一边想继续观看。
她额上有只竖眼,竖眼,最高的神通力,无限神力的代表,相传是最顶级的
大贤者,历经十世贞洁修持,或是具有天人血脉的圣法王,方能有之。
“她叫薛南,传说是天神的女儿,赤焰神宫,龙枪圣殿的首席女神官,两百
年前不知所终,传说是飞升仙界了,没想到是惨死在这里。”子墨的声音有点苦
涩。“杀死她的人,把她用石化法术做成雕像,当雕像感应到在一定范围内有生
物存在时,法术就会消退一段时间,重现她石化前的情景。这种法术能把人的魂
魄永远拘禁在这雕像当中,随着情景重现而反复煎熬。看来那树上挂的铃铛就是
传说中的拘魂铃”
“这门法术最早是为了保鲜珍贵药草而创造,后来被改用作保存先贤尸体用,
渐渐因为太难修练,又没有多大实际作用而失传了,我也是从古籍上才知道有这
门法术的存在。薛南被赤焰神宫尊为圣女,曾在玄冰宝鉴的名人录中留影供修仙
之人瞻仰,我曾经有机会见过一次。”
三和无语,默默走到下一个雕像前,那也是一个女人,而且是非常妩媚成熟
的女人。石化消除后,她的长发呈红色,眼睛也是红色的,猩红的双唇,两颗尖
利的白牙和背后伸出一对黑色的蝙蝠皮翼,明白显示出她的蝙蝠血统。她也未着
寸缕,雪白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下,身体曲线夸张诱人,使她充满一种邪恶的媚
惑力量,全身都散发出女王的气息。她手脚被巨大的青铜钉钉在一个“X ”形木
架上,那过于丰满的乳房上插满了对穿而过的金针,细小的血珠还悬挂在针头,
看不出明显死因,但是她面部表情痛苦到极致,让三和心中一阵抽搐。
“这好像是黑翼邪王。一只万年吸血蝙蝠精,我小时候见过她的画像”子墨
喃喃自语。
再到下一个雕像,三和只看一眼就忍不住扭转头,那还是一个少女,慑人心
魄的清丽。她碧蓝色的瞳孔有如天空般深邃清澈,珍珠般白皙的双颊,漂亮精致
的嘴唇有着玫瑰一样的粉红,五色长发闪烁着的七彩光泽垂在身后,幼嫩的肌肤,
隐隐可看见皮肤下的蓝色血管,仿佛吹弹可破。她太美好,太柔弱,有如刚摘下
的果实般晶莹剔透,任何人都不会忍心对这样一个少女动邪念。但是偏偏加诸于
她的刑法更是暴虐野蛮。
粗砺的荆棘,荆棘上长满长长短短的利刺,从她身上最柔嫩的部位交叉缠绕
而过,那些乌黑带着倒钩的利刺深深的嵌进肉里,将她吊在木架上,从她臀间拖
出一根鲜红色的肠肛,也被胡乱的盘绕绑缚在了木架上,末端一个三角锚似的金
钩,将她的肠道和木架牢牢的钩在一起,她好像是被金钩抽肠而活活疼死。
这里的主人好像是个有着艺术天赋的淫猥疯子,他恨极了这世间的女子,越
是美丽,他越是践踏;越是纯真,他越是残虐。这些女尸被他处理得干净巧妙,
让参观者既领略了她们生前的美丽,又能充分体会她们曾遭受到的痛苦。
三和心里泛起阵阵寒意,回头望子墨,两人面面相觑,不敢再看那些诡异的
雕塑。两人心意相同,同时飞步向后,只盼赶紧逃离这个活地狱,只有元宝,脑
中眼中只见色情,步步向前,看得津津有味。
子墨与三和两人去势汹汹,本想三两步就退出汉白玉大道,没想到一堵无形
气墙将两人弹了回来。
“有多高?有多长?”三和大惊失色。
“像一个锅盖,把这条路盖得严严实实。”子墨开启神识仔细勘查后,颓然
回答,“除此之外,什么都探测不到,这里好像是法术禁区,看来我们是大意了。”
进得来,出不去,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短短一条白玉道,二女走得垂头丧
气,一男行得咂咂称奇。三和甚至怀疑元宝神经是不是少根弦,看不出已经深陷
险地。
来到道路尽头的照壁跟前,三人立刻被壁上鲜活图画的所吸引。五丈宽墙,
画着各式各样的妖魔,有的半人半兽;有的非人非兽;有的形式是人,却不是人
:有的形状是兽,却偏偏有颗人心。妖魔们手里都托着各式各样的礼物,向一个
戴着紫金白玉冠的人膜拜。就像是最忠实的臣子在膜拜帝王。无数美丽的怪鸟,
围绕着他,飞翔在它左右,他们有孔雀的翎,有蝙蝠的翼,有燕子的剪尾,又有
蜜蜂的毒针。妖魔们的面目都画得惟妙惟肖,那戴着紫金白玉冠的人的面目却是
一片模糊,
难道“他”就是小翠口中的老祖?难道这个没有面目的人,就是那个杀了那
么多美女的魔中之魔?
画上的背景不是真实的世界,他们头上没有青天,脚下的也没有大地,只有
风和雾,寒冷和火焰。
照壁后是一重门楼,台阶由汉白玉砌成,两侧铜狮威风凛凛,檐上琉璃瓦金
光灿灿,两扇桐油朱漆的厚重木门鲜艳得好象才刷过,黄澄澄的铜铆钉以九九之
数排列,门上赤铜铸就的衔环兽头,眼睛赫然是两块墨玉。门楼不过六丈宽,从
侧面望过去,它不过就是一道假门,仿佛一座人间豪宅的门楼被孤零零的截断,
然后搬迁到了这蛮荒森林之中。从后面看去,它好像是一个多出两扇门的大牌坊,
矗立在一片茂密的天然丛林,处处透着妖异。
但是从正面,从那虚掩着的朱漆大门望去,却能清楚地看见里面有一个宽阔
的大厅,只是光线暗淡,看不太清楚里面的摆设。元宝很有礼貌的拿起门环重重
地扣了三下,朗声问:“里面有人吗?”里面没有传来任何声息,倒是一阵山风
从树上掠过,树上的拘魂铃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在汉白玉大道上萦绕不绝,声声
让人头皮发麻。
那虚掩的门洞,在这阵阵乱铃中更显得阴森幽暗,深不见底,一如妖魔张开
的巨口正欲择人而噬,单只“鬼窟”两字,实还不足形容此地之恐怖,元宝毕竟
有后羿的血脉,毫不迟疑,一跃而进,去后是生是死,他已全部不管,就算是死
了,也比在外面干等着无法可想那种焦急滋味好些。三和与子墨也跟着跃了进来。
圆形大厅,高远空阔,圆形的拱顶,高高在上。大厅中空空荡荡,除了当中
一张石桌,什么也没有了。这空寂而宽阔,使此间更显得异样的阴森,三和等人
置身其中,宛如置身于一片空旷的荒坟墓地一般,那圆形拱顶有如苍穹,高高在
上,似是绘有图画,只是拱顶太高,厅内光线太过黯淡,终究不及,也看不清那
上面画的是些什么。四下鬼影幢幢阴风森森……
三和忽然觉得有一种尖针般的寒意自墙壁中升起,让她全身都冰冷,她感觉
到一股巨大的邪气,邪气中又似乎蕴含着一线生机。
“那里应该有个石室!可能有出去的通道,但是里面很危险。”三和下意识
脱口而出,她还不知道这是她天生的“心有灵犀”能力在险恶的环境中自动触发,
以预知形式表现出来。“心有灵犀”的人是天生的巫女,这项能力可以通过锻炼
而得到增强,传说西方的凤凰圣女曾经将“心有灵犀”练到可以预知过去未来五
百年大小诸事的境界。但是在一次帮天帝推测万年大事迹的过程中,由于用功太
过而变成了白痴,几年后因照拂人员的疏忽,让她狂奔而去不知所踪。落架凤凰
不如鸡,估计她早象麻雀一样饿死在了哪个角落。
三和听子墨讲完这个故事后,死活都不肯进行增进能力训练。借口是以后子
墨肯定会每天缠着她问,“三和,三和,告诉我,我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么?”,
不是被烦死,就是被累成白痴。瓜娃子才愿学!
三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墙上那道隐藏的门户打开。门内是一条暗道。
子墨打开储物腰带,取出一团扁扁的东西,撑了开来,原来是一盏精巧的牛皮纸
灯笼,再从腰带中拿出根小巧的蜡烛安上,掏出怀中的火折点亮,这坟墓般的地
方顿时亮堂了不少。
“这老王记的特制腊烛一共能烧三个时辰,我一共只有两根。在这不能用法
术的凶险之地,我也不知道要耽搁多久,所以能省则省。大家千万小心,必要的
时候,能逃出一个是一个,不许婆婆妈妈!听明白了吗?”
子墨提着灯笼率先走向暗道。
那暗道才不过三四尺宽阔。一盏灯的灯光足够照亮这条暗道,已可以使他们
看得很远。他们却两丈都看不到。这条暗道还不到两丈。尽头是一面光秃秃的石
壁,既没有吓人怪兽,也没有迷人的妖女。
三人的目光却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将目光从石壁上面移开。他们将目光定到
石壁的前面,只因为那里更令人注目。
入门不过一丈,暗道的地面便已下陷,一直到那面石壁为止。差不多一丈的
地方根本已没有地面。那之下昏暗一片。昏暗之中又隐约浮着迷朦的光影。
有光?那之下又是什么地方?
子墨瞪着那下陷的地面,右手从腰带中抽出一柄形式古朴,连三和都没见过
地小剑来。那支剑见风立时“嗡”一声龙吟,暴涨一尺,通体紫光闪闪。龙吟声
方未绝,子墨右腕忽一振,剑便挑着的灯笼疾驰,飞入了暗道,流星般投向那下
陷的地面。
“我本来立誓再也不动用这柄飞剑,如今也顾不得这么许多了。”见三和满
面惊讶,似要发问,子墨抢先解释免得啰嗦。
三人点起另一根蜡烛,来到那下陷的地面的边缘。在他们的脚下,是一列汉
白玉台阶,二三十级石级斜斜地伸展下去。被剑飞出的那盏灯笼已落在石级的尽
头,灯身虽在倒翻,灯光仍未媳灭。即使没有子墨手中的第二根蜡烛,落在石级
尽头的那一盏灯笼已足以将石级以及下面的地方照亮。
就算石级尽头的那一盏灯笼已媳灭,下面也并不见得黑暗。他们在门外见到
的迷朦光影正是从下面透上来。
子墨目光闪动,终于踩上了石级。她脚步放得很慢,剑握得很紧。三和摸出
古庙中得到的太阴扇,跟在她身后,紧张得手心里全是冷汗。
石级的尽头是一条地道,地道的尽头是一扇石门。一丈也不到的地道,两旁
的墙壁上各悬着一盏琉璃灯。琉璃灯中油半满,灯火随着不知哪里漏进的风而左
右晃动。灯光照亮那扇石门。白石石门,上面刻着奇怪的花纹。惨绿色的花纹,
灯光中,闪耀着异样的寒芒。这莫非也是某种邪恶与不祥的象征?
子墨目光落在花纹之上,不由皱起了眉头。三和接过她手中的蜡烛,低头吹
灭放入怀中,又俯身捡起石门前的灯笼。元宝最后一个下来,他的目光一落在华
文上,瞳孔却立时收缩,神色亦变得紧张。紧张之中还透着兴奋。他莫非看得懂
这门上的花纹?三和也察觉元宝的神态有些异样,不由问道:“你看得懂门上的
花纹?”
元宝不知不觉地点头。
“那些花纹代表什么?”三和追问
“那并不是什么花纹。”
“不是花纹是什么?”三和诧异
“是一种文字。”
三和更诧异,故意抬杠:“我看就完全不像”
“错不了,这是上古天魔的文字?”
“上古的天魔的文字你也看得懂?”
“你似乎忘记了我娘本来是什么时候的人了,也忘了我们这一族智慧遗传的
本领。”
三和没有忘记,也知道那时候人、神、魔是杂居的,互易往来。
“石门上的文字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没有多大意思,那其实只不过两个字。”
“哪两个字?”
“宝库!”元宝一字一顿:“我就说我天生带财嘛!”
三和“哦”一声,一个身子突然退开了几尺。
元宝盯着他,道:“你在干什么?”
三和道:“据我所知,但凡是宝库,门口如果没有严密的守护。一定暗藏厉
害的机关,
以狙杀打宝库主意的人。“
元宝大笑道:“是这样的话,早已发动了。”他大笑不绝,接口道:“这丈
许不到的地
方本来就是装置机关最适当的地方。“
子墨道:“已经晚了。”
话音未落,元宝的笑声已突然断绝,。
他的目光已转向地道的顶壁。子墨的目光也早停留在那里。
地道的顶壁不知何时已出现了几排方洞,暗黑的方洞中寒芒闪烁,一列一列
的尽是锋利
的箭尖。千百支利箭一齐落下,地道中的人走避不及不难便成刺猬。在这不
能用法术的禁地,除非是铁人,否则身手即使再高强,亦无法抗拒千百支尖枪同
时飞刺。
方洞虽打开,箭雨到现在仍未落下。
子墨一脸的疑惑,元宝满目的诧异之色,三和也自目瞪口呆,全都没有作声。
看他们那副样子,简直就像在等候那些利箭落下。
整条地道竟隐入一种难以言喻的静寂之中。
箭雨始终没有落下。
不过片刻,在他们的感觉却像已过了好几个时辰。
元宝忍不住打破这种静寂:“你什么时候发觉这个机关?”
子墨应声:“在你说出‘宝库’两字的时候。”
元宝问:“那个时候顶壁上面的几个洞就已经打开了?”
子墨道:“已经全开了。”她想想,又道:“我看我们一踏上地道,那个机
关便已开始
发动。“
元宝道:“我们踏上这地方的时候,顶壁上是没有洞。”
子墨轻叹:“这下陷的地面一开始就吸引了我们的全部注意力,这机关的布
置和门外白玉大道的气墙显然出自高手,以我耳灵敏,事先竟也毫无感觉,若是
机关一发动,洞口一打开,箭雨便落下,我们现在就算不死也已重伤。”
元宝的目光转向顶壁:“洞口一打开,箭雨其实就应该落下,莫非这机关出
了什么毛病?”
三和道:“我看就是。”
元宝的目光又转落向石门,道:“那石门也许也是由机关控制,如果机关真
的失灵,要将它打开,不是很麻烦就一定很容易。”
子墨走上前去,放下了左手的长明灯,一掌按在石门之上。石门纹风不动。
三和一个箭步窜到子墨身旁,也将手按上石门,两只手,石门仍没有丝毫反
应。
正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了一声凄厉已极的惨叫。惨叫声赫然是从石门之
内传出来的。隔着一道石门,声音已然减弱很多,但在寂静的地道中听来仍觉惊
心动魄。声音凄厉得简直不像是人的声音。
元宝这时脱口一声惊呼:“是个女的!不知道是人是妖!”
子墨点点头,道:“实在是太过诡异,找个活口问问也好。难保这机关不立
刻发动,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快来帮忙!”不等他这句话说完,旁边的元宝已
变了面色,急忙到身旁,双手连按到门上。
三个人,六只手,以他们的修为一齐用上,就算千斤巨石相信亦可推动的了。
他们却推不动那扇石门。一推再推,还是没有作用。元宝已急得额上直滴汗,三
和更是面色苍白。子墨目光一闪,忽一声轻喝道:“左右推动看!”
左右同样推不动。
三人已急如热锅蚂蚁,子墨的额上亦滴下了汗珠。元宝左右拉不动,蛮性突
起,双臂猛地往上一翻,暴喝一声:“上!”那扇石门应声竟真的往上升起。这
倒是大出元宝意料之外,身子立时往门内一栽。子墨娇喝一声:“躲开!”,一
把捞住元宝的背心,将他提了出来,自己的身子却立时一弯偏开,紧贴着门的石
壁,剑同时出鞘,紧握在手。三和一听子墨呼喝,也自行闪避到石壁边。这样即
使门内乱箭射出,也很难射得着他们了。
门内并没有乱箭射出,什么暗器都没有,却射出了一片迷朦的绿光。
子墨一咬牙,手中剑晃了一个剑花,大喝一声,冲入那一片绿光之中。
石门的后面是一个地下石室,宽阔的地下石室,差不多有上面的大堂那么宽
阔,高却并不高,才不过丈许高下。左右一共十六条石柱,每一条都几乎两人合
抱那么粗。柱左右都嵌着莲花般的石灯。
灯是灯,点灯的却不知是什么东西,在莲花灯座之中冒出来的竟是碧绿色的
火焰。整个石室都笼罩在碧绿色的火光之中,所有的东西看起来都是碧绿的颜色。
人也是一样。碧绿的火焰之下,三个人的肌肤都浮起了碧绿的光泽,嘴唇也碧绿,
就连头上的黑发,眼中点漆也似的瞳孔,全部闪烁着碧绿的色彩。
石室的两旁排放着一个一个的箱子,形状古雅,雕刻精致,镶金嵌玉,盘龙
舞凤,并不像一般富贵人家所有。只看箱于的表面,已知道价值不菲。这样珍贵
的箱子用来装载的又是何等珍贵东西?
他们的目光都没有落在那些箱子之上。
三个人,六只眼,全都鸽蛋般睁大,瞪着面前一团燃烧着的火焰。
碧色的火焰。美丽的颜色,美得妖丽,美得迷人,绝不像人间所有。
石门的对面也是一面石壁,石壁的正中都向内凹陷,一丈宽阔。那正中放着
一个石坛,之上是一座石像。石像也是被火焰映成了碧绿色。石像刻工相当细致,
身形姿态栩栩如生,但是脸部如同剥了壳的鸡蛋一样,一片平滑,没有五官。
对于这张脸,他们并不陌生,在白玉大道尽头照壁上那幅魔画之中他们就已
经认识。十万妖魔膜拜,妖禽飞投。魔中之魔,诸魔之王——无面之王!
那个石像正是白玉大道尽头照壁那幅魔画上画着的那个头戴紫金冠,既身形
潇洒的年轻
魔王。在那幅魔画之上,他周围簇拥着十万妖魔,无数妖禽,在这石室之中,
它却是这样的孤单。虽然没有五官,从那光滑的面部,甚至连他的衣袂间,都凝
聚着一种莫名的落寞。
碧绿色的那一团火焰正在它身前石坛的前面燃烧。碧焰不但没有散发出火焰
应有的灼热,反而扩散着阵阵寒气。
火焰中赫然跪着一个人。一个女人,臀部饱满,腰肢纤细,裸裎在火中,面
朝石像跪着,从三和她们的方向只能看到她窈窕的背影,即使她是跪着,即便只
是背影,哪怕此刻正在轻轻的扭动着腰肢,她也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优雅。她的双
脚掌心,膝弯正中,都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白皙的肌肤映衬着艳丽的宝石
在碧绿的火焰中,显得既妖娆又诡异。
三和与元宝绕到她的前面,只见她头戴一个暗金头箍,头箍上镶了一颗菱形
猫眼石,两臂抬在胸前,双掌合十,合十的掌背正中也各有一颗蓝宝石。一对坚
挺、结实的白玉乳笋,骄傲地挺立在胸前,粉红色的乳峰顶端,镶嵌着色泽晶莹
剔透的钻石,在碧焰中随着主人的扭动腰肢的动作轻轻颤动,看上去正好一把可
以握住。从面貌上看,她的年纪不会超过二十五六,面容在英武中更有一股雍容
艳媚的成熟之美。
她双眼紧闭,谁都看得出来她在强迫自己忍耐着巨大的痛苦,但那痛苦似乎
超出了忍耐的极限,致使她的腰肢不自觉地轻轻扭动来缓解。有时女人极痛的表
情与极乐的表情是像似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不能使女人达到极乐的男人,喜欢
让女人感到极痛,以满足自己的成就感。这地方很美,里面每样东西都很美,可
是看起来却像是个地狱,而且此间的创造者确实掌握到了雄性生物对于肉欲的原
始渴求。
元宝只觉得喉头发干,几乎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抚摸那丰腴白皙的胴体。正在
这时,那火中的女人忽然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非常黑白分明的眼眸,两颗墨黑
眼瞳像是无底泥沼,彷佛直接通往幽冥,散着森森鬼气,让人甫一接触,就觉得
通体生寒。
“好痛!”元宝身边的三和突然痛楚的呻吟了一声,整人似站立不稳般向前
倒去。电光火石间,元宝来不及多想一把抱住她向挪开三尺。三和如一滩泥似的
软瘫在他怀中,面色苍白,冷汗淋漓。元宝虽然从水潭出来就一路意淫,但从来
没有想过是在这种情况下与意淫对象亲密接触。少女柔软的肢体与幽幽的体香让
他欲望勃发的身体几乎爆炸。
子墨听到呻吟赶忙过来,伸手探查三和脉象,发现她的身体毫无异常看不出
个究竟;倒是元宝满脸通红,一滴一滴的鲜血从鼻腔中滑落,
“你也受伤了?”子墨惊讶的问。
元宝饶是脸皮城墙厚,也窘得无地自容。暗恨:“妈的,不过就是抱了一抱,
又不是没有过女人,犯得着这样喷血庆祝吗?!”
好在三和渐渐恢复了常态,挣扎着离开元宝怀抱,说出一句让三人目瞪口呆
的话,成功的转移了子墨的注意力。
“她就是传说中的凤凰圣女!”
“你怎么知道?”
“因为刚才我变成了她!”
其实准确地说是,凤凰圣女在刚才睁眼的那一霎那,在截取三和记忆的同时,
也将一点散碎的记忆传送到了同样是心有灵犀的三和脑中。
在那一霎那,三和感觉到了这碧色火焰煅烧百骸灵髓的痛楚,毫无准备之下
差点被疼晕。那是一种形容不出的疼,灵魂深处的疼,无休无止的疼,疼得让人
发疯,疼得想自己把自己撕成碎片。所以无面魔君,才用镶嵌着宝石的百芒弑神
钩贯穿她的脑髓,封死她的双手,将她钉在地上。三和清楚地知道那套钉在她身
上百芒弑神钩的模样,钩身有长有短,有粗有细,但都相同的交错长着许多细如
牛毛的恶毒芒刺,轻轻一粘就可揭掉一块皮肉。钩帽镶嵌着美丽的宝石,钩身却
如同毒蛇的舌信,弯曲起伏,分叉倒钩,尖锐丑恶得让人颤栗。至于乳上的那一
对弑神钩,魔君说那是出于审美的需要。
“这个地方不是小翠的老巢,他也不是老祖,他叫无面魔君,是个最残忍变
态的疯子!”三和心有余悸的看向那尊无面石像。
“你,过,来……”碧火中的凤凰圣女艰难的开口,声音嘶哑低沉饱含痛楚。
“我怕痛!”三河拒绝得很干脆
“求,你……”一声幽幽的叹息,哀求得凄楚酸涩,
“那她叫你过去干什么?”元宝问。
“不知道,但是我怕痛。”三和是被痛怕了,而且她隐隐觉得这样不妥,到
底有什么不妥,她却说不上来。
“快……”圣女凄厉的惨叫起来,这惨叫的声音就是他们在门外所听到的。
三和磨磨蹭蹭的走过去,她怕圣女那双鬼气森森的眼睛,总觉得一个圣女的
眼睛里不应该让人遍体生寒。
“你不是真正的凤凰圣女。”子墨忽然开口,“你是凤凰圣女的死敌,当年
与圣女齐名的罗浮宫魅影天后。”
“你知道我为什么能看穿你吗?因为真正的凤凰圣女是不会惧怕火焰的,凤
凰会浴火重生,哪怕是炼魂鬼火。”
“另外只有魅影才需要从脑中刺入弑神钩来封住灵力,如果真是凤凰圣女,
那弑神钩应该插在胸口上来封住‘心有灵犀’。”
“魅影天后最出名的‘夺魂电眼’和凤凰圣女的‘心有灵犀’很相似,但是
‘夺魂电眼’主要是读取和影响别人的思想,甚至可以将自己的肉体与对方互换,
主要对象是生物。而‘心有灵犀’看上去也象是能读取别人的想法,实际上却是
对世界上将发生的事一种测知能力,主要对象是事件。有时‘心有灵犀’也能像
‘夺魂电眼’一样互相交流思想,不过仅限于两个天生‘心有灵犀’的生物。
“以魅影天后的能耐,你的灵力虽然被弑神钩封住,但仍能使用一些微小的
力量。估计你从我们一进门开始就发现三和是天生‘心有灵犀’,可以很轻易的
借占或是互换身体。刚才三和说她变成了你,我猜那时你已经对她进行了一次肉
体互换,但是因为你实在是太虚弱而没有成功。你怕我们发现真相而起了戒心,
所以你在互换不成功时,便将你的真实记忆碎片夹杂了自己是凤凰圣女的假相,
传输给三和。”
那魅影天后见真相被揭穿,唯一获救的机会被打破,心里失望到极点,反而
厉声大笑了起来。“魔君已悟大道,却让我不死不活的抛在这里受折磨,你们也
别想活了,统统给我陪葬……”
随着凄厉的笑声,她的身体忽然炸开,“蓬”一声,化作一片血雨,裹夹着
碧绿的火苗向四面疾射。这叫做“炼魂鬼火”的碧焰歹毒无比,粘上了就如同附
骨之蛆,日夜灼烧,不煅烧得生灵魂飞魄散,是不会熄灭的。魅影天后身为魅影,
本是最惧怕这种炼魂之物,无面魔君为了让她受那无穷无尽的痛苦,将她将她禁
锢在一具不死肉身里。这身躯既是她的护盾,又是她的牢笼,还是折磨她的刑具。
只要离开这肉身,那碧焰就可将她的元神烧得灰飞烟灭。
不毁肉身,就有一线逃出生天的希望。
魅影天后选择忍耐。
耐心等待那么多年,其中的屈辱痛楚艰辛旁人难以想象,终于等来了今天,
没想到却眼睁睁被子墨破坏,大喜大悲的起落让备受折磨的她再也不能忍受,拼
尽积攒以久的一丝神力将不死肉身变为人体炸弹,裹夹着碧绿的“炼魂鬼火”,
她要让这几个人和她一样,尝尝炼魂的滋味。
事出突然,三人眼见那疾如流星的点点绿焰迎面扑来,避无可避,只得就地
扑倒,盼望能避得一些算一些,但那些绿焰交错纵横袭来,哪能避得开。一只青
色的必方突然浮现在空气当中,翅膀一挥,带起一阵劲风,把那些疾射而来的绿
焰,扫得打旋,随后一伸脖颈,双喙连啄,象鸡啄绿蝗般把那些绿焰吃了个一干
二净。似仍觉得不过瘾,又振翅飞向那些满屋飘飞的焰团,一阵风卷残云。石室
中的惨绿色,在它的追逐下渐渐暗淡,只剩下那些石柱左右都嵌着的石灯莲花还
跳动着绿火。
一种难言的静寂充斥整个地下石室。
死亡一样的静寂。
也不知过了多久,石室之中才出现生气。
三人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终于从地上爬起了身子,这一趟由死到生之旅让
他们尽皆冷汗淋漓,要不是还有个小青他们必死无疑。
那小青啄完碧焰后,并不停歇,绕着那无面魔君的石像翻腾盘旋不止,挨挨
擦擦十分亲昵,最后停在了石像前,用长喙在地上轻轻的扣了三下。
突听石像下的祭台中“格噔”一响,只听“嗖”的一声。三人转眼望去,只
见祭台下的石板翻起,一条五彩斑斓满身逆鳞的毒蛇自台下一个半人高黑黝黝的
孔洞中窜出,停留在小青头侧不及一尺处。蛇身粗如水桶,蛇目亮如寒灯,瞬也
不瞬的凝注着小青的眼睛,红信闪闪,几乎已将触及小青的头翎。那一阵阵自蛇
口中喷出的腥臭之气,更是令人欲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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